编者按：“大到不能倒”对国家而言是好事吗？一个国家理想的经济和创新结构应该是怎样的？

Galaxy Note 7爆炸召回事件广受媒体关注，也有舆论认为这将使韩国经济蒙上一层阴影。此担忧不无道理，毕竟，据福布斯统计，2015三星集团的销售额占韩国GDP的22%。回溯曾经诺基亚的例子，据芬兰经济研究院的报告，1998年至2007年，芬兰的增长四分之一来自诺基亚，因此这样一个行业巨擎的衰落，影响的不仅是一个行业的格局，还有芬兰整个相关产业链上的所有企业，甚至芬兰经济，由于企业裁员，造成的芬兰短时间高达14%-15%的失业率，可以说，由于诺基亚，芬兰经济在短时期内产生震荡。由此引出一个有趣的话题：“大到不能倒”对国家而言是好事吗？一个国家理想的经济和创新结构应该是怎样的？

国家创新能力与中小企业创新能力表现出相关性

在欧盟的评价体系中，特别关注中小企业^（1）的创新能力，在欧盟发布的《2016欧洲创新积分榜》（EIS）中相关评价指标中包括：（1）内部研发的中小企业的比例，（2）对外合作创新的中小企业比例，（3）发布新产品或服务的中小企业的比例，（4）中小企业营销或组织创新的比例。几个创新领导者，丹麦、德国、荷兰、芬兰、瑞典以及瑞士（非欧盟国家）和绝大部分领先者在中小企业创新方面的指标都高于欧盟均值得分。也就是说，欧洲创新强国的创新性不仅体现在大企业上，中小企业的创新能力也较强。

EIS报告中关于中小企业创新的平均得分高于欧盟的国家的几个指标对比

欧洲高度重视中小企业创新能力

欧盟如此重视中小企业的创新能力，是因为他们认为，中小企业是否有活力对于能否保证一国竞争力非常重要。中小企业的存在成为经济的稳定器，中小企业能够提供更多的就业，使得失业率保持在较低值。在欧盟统计局提供的数据中，欧盟中小企业公司数量占公司总数的99%，创造57%的经济附加值，养活三分之二的就业人口。

欧洲传统制造强国：瑞士、德国，都高度重视中小企业发展，瑞士99.6%的公司都属于员工在250人以下的中小企业，这些企业的雇佣人口占总就业人口的65%，他们构成了经济的基础。瑞士的支柱产业制药业、精细产品制造和机械电子产品制造等行业中存在大量的中小企业。德国中小企业占99.6%，这些企业的雇佣人口占总就业人口的59.4%，创造56.5%的经济附加值。

瑞士中小企业为什么创新？究其原因，有种被逼出来的意思。瑞士的人力成本奇高，举国只有800多万人口，市场太小，加之近年来瑞郎的强势表现给制造业公司带来很大压力，所以哪怕是中小企业，从诞生起就需要思考如何参与国际竞争的问题。产品成本太高以致于无法以价格取胜，就只有在品质上下功夫。所有这些劣势需要靠技术、创新和质量方面的领先来弥补。

德国的经济实力在于它的制造业，而德国的中小企业是德国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大众的观点中，中小企业的规模很难从规模效益中获益，然而德国的中小企业却正好相反，推动出口和创新，其中有一些成为了细分市场的领导者。2012年，德国中小企业创新投入为242亿欧元，占德国企业创新总投入的19%。^（2）

对于以出口为主的德国和瑞士制造业企业,有不少B2B的中小企业，专注于本行业的需求创新，成为行业里的隐形冠军（通常都是中小企业）。^（3）根据德国学者赫尔曼·西蒙的测算，全世界有2746家公司都是所在行业的隐形冠军，德国有1307家。德国的隐形冠军出口额占总德国出口总额的25%。^（4）

机电金属产业（机械、电子、金属加工产业）是瑞士第二大出口产业，大量的中小企业构成了该产业的主流，共有2500多家企业。根据瑞士信贷研究，瑞士每十家中小企业，有一家是市场领导者；在精密仪器领域，更有将近六成企业是隐形冠军。

对于中小企业而言，创新的优势在哪里？

那么对于这些“隐形冠军”而言,相对大企业,创新、研发的优势在哪里?

大公司拥有庞大的研发团队和预算，而“隐形冠军”的研发团队小而精悍，大公司的研发人员通常会有较大的流动性，而“隐形冠军”的研发人员为开发产品很多贡献了自己的全部职业生涯。由于组织结构复杂，大公司创新在处理内耗方面表示要花掉50-70%的精力,“隐形冠军”只花掉10%-20%。相对大公司数万人的庞大研发队伍,“隐形冠军”的研发人员少，使得他们更贴近用户，进而从客户需求的角度优化制造工艺。

隐形冠军具有更高的创新效率。“隐形冠军”申请每项专利费用大约是52.9万欧元，大公司则是271万欧元。 “隐形冠军”每1000名员工创造31项专利，而大公司只有6项专利。^（5）

相对于大公司，“隐形冠军”的市场狭窄而单一，经过数年积累，持续的在一个方向上研发投入，也积累了行业中的专家，“专注”、“深度”的研发，最终在利基市场中形成难以撼动的竞争优势。因此中小企业的目标不必然是成长为五百强的大企业，也可以择一细分市场而踞，在细分市场中积累技术优势，做专注的垄断者。

中小企业创新离不开政府支持

瑞士的公共科研经费很大部分都投入到了高校中，因此瑞士产业界人士目前也在呼吁加强技术转移，更好的利用瑞士全球领先的大学基础科研能力。目前瑞士已有的创新体系强调开放性，在市场失灵的部分，政府有所投入，搭建产学研的合作沟通网络，2013年瑞士联邦技术和创新委员会CTI推出知识与技术转移（KTT）新战略，目的是为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与公共研究机构的创新合作提供一个高效的合作平台和长期的持续支持。比如，通过联邦理工（ETH）剥离出来的创业型公司，一般创始人即为研究专利持有人，五年市场存活率非常高。

德国复兴信贷银行（KfW）在2015年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约有28%的德国中小企业准备投资研发新产品，其创新意愿连续3年下降，甚至比2007年至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还要低。因此德国政府加大对中小企业创新的鼓励，推出中小企业创新集中计划(ZIM)与中小企业创新计划(KUM-innovative)，以期推动中小企业创新。

无论是在欧洲还是中国，中小企业在国民经济中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小企业实则不“小”。中国创新正在路上，说起中国创新，希望在未来的某天，除了想到神州火箭和高铁（中车）、华为和腾讯之外，也有中国中小企业的一席之地。毕竟中小企业是经济中数量最多的基本单元，中小企业具有创新能力的时刻，才是中国创新真正“大而强”的时刻。

希望对欧洲的中小企业创新现状的介绍能为中国的中小企业发展和中小企业生态环境建设提供些许思路。

（本文为《创新纵览》系列文章之二,作者为清华大学全球4.5产业研究院特约研究员，更多文章欢迎关注产研院公众号“产业荟”“THUIGI_Innosight”）

 注：

（1）    根据欧盟报告，微型企业：员工数少于10人，小企业：员工数在10-49人之间，中型企业，员工数在50-249人之间，大型企业：员工数大于249人。

（2）    《中小企业投资与创新报告—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2015，BPI，CDP，ICO，KfW

（3）由赫尔曼·西蒙教授所提出，隐形冠军需要满足三个条件：（1）在细分市场中排名前三，（2）在行业之外鲜为人知，（3）销售额不超过40亿美元，其实大部分销售额都不会超过10亿美元。大部分隐形冠军都是中小型企业。

（4）http://www.whiteboardmag.com/hidden-champions-1-what-german-companies-can-teach-you-about-innovation

（5）欧洲时报。